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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4/11/19(三)王中和老師講心經(一)
2014/12/17
王中和老師講/明心書院打字組整理
上次我們講到,四念處與四食是有關的,例如「觀身不淨」的「身」,與「食」是有關係的。所謂:「食集則身集,食滅則身沒」。食可養育眾生之肉身或聖者之法身,而使之存在,三界中能長養肉身之食物,稱作世間食。
四食供給我們養分與燃料,這時,我們的身心得到養分與燃料,「心」會不斷地收集東西、作紀錄起來,將人生所有事情都收集起來、紀錄起來之後,你會有一種「我」的感覺,一種很實在的感覺「這個是我」,我之念頭就產生了。
「有我則生從屬於我之『我所』。」有了我之後,我所有的東西,我有這個、我有那個,我有小學畢業證書、國中畢業證書、高中畢業證書,我有名牌轎車、我有豪宅、我有頭銜、我是一○一大樓的副董事長……這些東西就是「我所」。
有了我之後,就有我所有的東西,抓住這些東西之後,底下就引來了無量之苦。我們課堂上說過「觀身不淨、觀受是苦、觀心無常、觀法無我。」「身」是怎麼來的呢?怎麼來的,在佛法裡叫做「集」,集就是原因。「食集則身集」,摶食(或者叫段食)、觸食、思食、識食,這四種食就是身體的因。
第一,觀身不淨就是要引導我們去觀察我們的身體,我們這個body怎麼來的呢?父母所生!父母怎麼生出這個body呢?因為有精子、卵子結合的過程,再加上粥飯長養,這叫「血肉之軀」,不是有一句話:「人吃五穀雜糧,怎麼不會生病呢?」就是這個意思。
人是血肉之軀,加上我們吃五殼雜糧,所以,我們會生病,有了餓勞困疾、屎尿膿流這些東西之後,我們還抓著身體不放,這裡痛、那裡痛,還要吃止痛藥!等到緣盡之後,就散了。這些功能沒有辦法合在一起,不能合作了,眼睛就搞個白內障,然後,膝蓋也壞掉了。這就是緣盡散壞,非我我所,身體不屬於「我」,也不屬於「我所」,我們控制不了身體。
如果可以把這四種食都斷掉,不要摶食,不要觸食,不要思食,也不要識食,這四種食都沒了,那麼人就解脫了!以佛法而言,你要達到解脫的境界,就要了解,不讓你解脫、不斷地提供你不能解脫的這種能量,是什麼呢?就是摶食、觸食、思食、識食這四種食!只要不斷地提供四食,我們的苦就會持續,這是我們的習慣,我們已經習慣了而不自知!
所以,要覺察到你有這個習慣,有時候你吃東西,不是因為餓,而是因為習慣,其實你不餓,身體沒這種需要,是你心理需要,結果,身體的負荷太重,受不了,所以,肝壞了,腎也壞了,因為你不斷地讓它工作,它受不了。食物的需要是哪裡來的呢?是你的心的習慣性造成的,這裡頭出現了精神作用,而且,它有執著性,執著這種精神作用,你就被捆綁在裡頭,不得解脫。
當我們還想抓這四種食時,就不能解脫。我們要從心裡頭覺醒,從心裡頭開始覺察有這件事,觀察到我們有這樣的慣性力量。觀察我們用心的方式,我們做了念力設定,用了這個心,下了決定,就造成我們被自己的決定所影響,影響到什麼呢?身處六道輪迴的幻象,不能解脫!
第二,觀受是苦,與觸食的關係就很密切。所謂:「觸集則受集,觸滅則受沒」。這個沒,音同末。觸指塵、根、識三者和合時所產生之精神作用;亦即指主觀與客觀接觸之感覺而言。
五遍行裡有觸、作意、受、想、思,「觸」是我們心的作用之一。根、塵、觸三個法造成了識的活動,產生一種精神作用,我們是依靠「觸」,「觸」之後,才出現感覺的,在「觸」之前沒有感覺。
基本上,觸受分為三種,樂受、苦受、不苦不樂受,如果要再細分,還可加上喜受與憂受,共有五種。觀身不淨,重點在摶食或段食;觀受是苦,重點在觸食,它的「受」是怎麼來的呢?由觸食提供!所以,觸食是受的因。
我們除了執著嘴巴裡那三寸之地的感受,塞滿我們嘴巴的那個感覺「摶食」外,也執著於觸食。我們的身體需要觸覺,包括了撫摸、愛撫等等,這些都是觸食,我們執著這些東西,我們需要這些東西,如果太過,也會受制於這些東西,尤其變成習慣之後,自己就不覺察了。所以,我們要覺醒去觀照!
「觀受是苦」法門則觀一切觸受,皆隨因緣而聚散,非我所能持有或遣散,於身心受樂時,心不貪染觀受而住;受苦時,心不憂戚觀受而住;不苦不樂時,心不沉緬觀受而住,此為觸滅則受沒。如是隨集法觀受住,隨滅法觀受住,隨集、滅法觀受住,則無所依住,於諸世間,都無所取。
第三,觀心無常,所謂:「名色集則心集,名色滅則心沒」。名色,為名與色之並稱。一般作為概括一切精神與物質之總稱。名色的「名」代表精神,「色」代表物質。五蘊是色、受、想、行、識,色是「色法」,受、想、行、識是「名法」,這些無形無相的心法,統稱為「名」。
色蘊就是物質,物質是有質礙的,會礙著你,你碰觸它之後,不能穿越它,它礙著你,那就是代表物質。可是,精神活動不是這樣的,我們覺得,心沒有物體的質礙狀態。
五蘊名色的集起,於心法上生起有漏之「善、不善、無記(非善非惡)」三類心性,因貪嗔作用使心性浮沉不定,造成無數之善惡心行,此為「名色集則心集」。有漏因讓我們六道輪迴,連好人也會六道輪迴,為什麼呢?有一些人行一些善事,到最後突然被揭露,其實,他也做了一些惡事,有沒有可能有這種狀態呢?
【同學們】:有!
【老師】:對!有漏之善、不善、無記,就是不究竟。
在佛法上,有漏法叫做「世間法」,是要六道輪迴的,因為佛法認為這是不究竟的,不能解決問題。佛法特別強調有漏,是告訴我們:「要小心啊!這些都是不究竟的!」因為我們會貪,貪不到就嗔,使心性浮沉不定,無法解脫。
我們「觀心無常」要看到心是無常的,可觀三類十六心,我們以前講過十六心了,就是苦、集、滅、道各四個觀心法。
三類:善、不善、無記。
苦-苦、空、無常、無我。
集-因、集、生、緣。
滅-滅、靜、妙、離。
道-道、如、行、出。
這三類十六心,唯有名與色,色法屬一期之生滅;而名法屬剎那之生滅。例如:身體一期之生滅,就是身體可以活幾年,十幾年、二十幾年、幾十年、百年、數百年……就是所謂的色法一期生滅。
而心法是剎那之生滅,一剎那生、一剎那滅,比如:你高興一下下,底下就憤怒,那高興一下下就是生滅,底下憤怒,也是一下下之後,又轉到其他狀態,所以,憤怒也是一下下的生滅,這叫做心法剎那生滅。
在生滅裡頭沒有自性,只有因緣作用。就是十二緣起支的緣,或者苦、集、滅、道的因緣,苦的因是「集」,滅的因是「道」,所以這叫生滅之間,無主唯緣。因緣、所緣緣、等無間緣以及增上緣都是所謂的「緣」。
這時我與「我所」都是不究竟的、無自性的,你所說的「我」會消失,也會換人。譬如:你買了一個古董,這古董已經有幾百年的歷史了,比你還老,你還沒生出來的時候,它就在了,那麼,它之前的主人是誰呢?在它之前已經換了好幾個主人了,你也是其中之一,但,它會永遠都是你的嗎?等到你死了,古董還在,又要換主人了,這叫「我」會消失,「我所」也會換。
觀心無常的心附著在哪裡呢?心必有所緣,緣在哪裡呢?心不是緣心法就是緣色法,而心法、色法不斷地變來變去,心所緣的東西變了之後,心就消失了,這叫做名色滅則心沒。
因此隨觀名色法而觀心住,隨滅法觀心住,隨集、滅法觀心住,則明白心無所依住,於諸世間名色法則無所取,包括五陰十八界皆不取,就是開悟了。這叫做觀心無常,從觀察我們的心是無常的,佛法斷我見就是從這個方法切入的。
第四,觀法無我,所謂:「憶念集則法集,憶念滅則法沒」。憶念的憶,是憶持不忘之義;憶念的念,是明記不忘之義。深刻於心內,記憶而不忘失,稱為憶念。
憶念也可以說是記錄,你認為自己可以記得它,也可以忘掉它。事實上,有一種是你忘了,但它仍都存在的,因為它在你的潛意識裡已經有紀錄了,你只能說,你忘了它,可是,事實上,你是不斷地在紀錄它。這些已經紀錄了的東西,沒有一個東西是可以忘掉的,全部都可以想得起來!
為什麼沒有一個東西可以忘得掉呢?因為有個功能叫做「憶念」,就是所謂「阿賴耶識」的紀錄,這是真正最厲害的憶念,阿賴耶識會幫你紀錄。所以,新時代有一種說法,叫做「Akashic records」,翻譯成「阿卡沙紀錄」。
外國人講阿賴耶識的紀錄功能,就是說「阿卡沙紀錄」。「去找阿卡沙紀錄,看看你以前發生什麼事。」那就是外國人對阿賴耶識記錄功能的類似說法。「阿卡沙紀錄」類似阿賴耶識的紀錄功能觀念,意思就是,你的一切全部都被紀錄下來了。這是一個比方,當然這兩個概念背後的意義上有很多不相同之處。
十二緣起之中,無明緣行,行緣識,這個識有入胎識的意思。阿賴耶識就是「入胎識」,入胎識就是暗示人有阿賴耶識,這已經不是前五識、第六識的事了,它已經到了更深刻的末那識和阿賴耶識層次了。
因為有憶念的作用、紀錄的作用,憶念過去時間乃至於現在時間,顛倒認識無常相續的世間及自我,認為是常相或是非常相,而妄計一切因緣法,是常是非常,萬法就是依著這個而生滅,此為憶念集則萬法集。
法念處這個法門,則觀一切萬法,皆隨因緣生滅聚散,其實無有一法為常相;也無有一法為非常相,唯有依緣而起相續之中道相。依著這個緣起性空中道觀,如果你說「沒有」,告訴你緣起有;如果你說「有」,告訴你性空,兩面都兼顧,叫做「中道」。
唯有憶念四聖諦八正道法,才能解脫,是為憶念滅則法沒。我們不斷地憶念四聖諦、八正道法,就等於是精進。精進的基礎就是念,念的基礎就是精進,我們要精進,就要不斷地憶念,這是綁在一起的。
隨憶念集法觀法住,隨憶念滅法觀法住,隨集、滅法觀法住,則無所依住,於諸世間則無所取。四念處是觀身不淨、觀受是苦、觀心無常、觀法無我。佛剛開始傳解脫道就教四念處。要我們於身、受、心、法四念處之集、滅如實知。
就是在如是觀身不淨、觀受是苦、觀心無常、觀法無我而用功精進的時候,如實知其四食的集滅,進而了知其沉溺、過患而發出離心,證解脫果,是為圓滿四念處法門的修習。
如果你心裡不斷地憶念四聖諦、八正道法,那你就可以修解脫道;如果你心裡頭不斷地憶念阿彌陀佛,就是修淨土宗;如果你心裡頭不斷地憶念「阿阿阿……看話頭」,那你在修什麼呢?你心裡頭不斷地憶念「阿阿阿……」,在看「阿阿阿……」的前面,叫做「修禪宗」。所以,看你到底憶念什麼法,就是修什麼法,就是精進什麼法。
精進和憶念的關係,這點佛法清楚告訴你,你不要騙自己了,你沒有精進,你沒有憶念,沒有修法,也沒有日課。如果你現在沒有,你就應該就趕快找;如果有,就要持續,你憶念什麼,就是精進什麼,就是修什麼!反過來說,你都不憶念,就是不精進,也沒在修。希望各位一定要了解這一點,想想看,你到底在憶念什麼?
不知道各位覺得這個四念處法是很困難、很複雜,還是很簡單?如果你覺得很複雜,還有一個更簡單的法門,就是唸阿彌陀佛,唸阿彌陀佛是什麼派別?你知道嗎?是淨土宗!淨土宗就是唸阿彌陀佛或南無阿彌陀佛,這叫「四字洪名」、「六字洪名」。
所以,我們要唸佛,這就是精進,不是有一句話「少說一句話,多念三聲佛」嗎?所以淨土宗行者無時無刻都在唸佛。打個比方,你在等捷運,假設捷運再過三分鐘就要來了,或者再過五分鐘就要來了,或者再過兩分鐘就要來了,那這幾分鐘零碎時間怎麼運用呢?唸佛或是觀身不淨,或是觀受是苦也可以。你覺得你想唸佛,就唸佛啊!
又如,若你上了車之後,大概要差不多六、七分鐘才會到達目的地,你怎麼運用這六七分鐘呢?就是念!就是這一念啊!就是這樣!沒有其他的方法,而且,這個方法是簡單還是困難?簡單得很!如果你這樣做,你會覺得你在修淨土宗,不錯,那麼,如果唸觀世音菩薩呢?也是一樣啊!
你今天唸阿彌陀佛,或者是南無阿彌陀佛,若覺得沒那麼順,唸觀世音菩薩也可以啊!可是你到底唸不唸呢?就怕人家說阿彌陀佛的時候,你說要唸觀世音菩薩,人家說觀世音菩薩的時候,你卻說阿彌陀佛,最後你兩個都沒唸,這才是問題所在!
所以,你要守住一個法,要專一!你捷運下車後,可能還要花三分鐘才能走到目的地,你這三分鐘用來腦筋胡思亂,還是用功呢?所以,要想想看,把這些零零碎碎的時間留起來,就不得了了!其實,人生這種零零碎碎而浪費的時間,實在太多了,如果你這些零零碎碎的時間都拿來做修行,就是你了解到憶念就是精進,精進就是憶念。
釋迦牟尼佛講了一個法,叫「觀身不淨」,但你沒有用;阿彌陀佛講一個法,說唸阿彌陀佛,你也沒有用;結果,大慧宗杲禪師告訴你要參話頭,叫你看「阿」的前面,你也沒用!你這些零零碎碎的時間拿去做什麼了?你胡思亂想沒有功德出現啊!希望你今天回去想一想,你到底是真正要修行,還是來聽一些名詞的?
真正要修行的叫「學佛」,假如你只是要聽一些名詞,這裡不會頒給你大學畢業證書或是碩士畢業證書,所以,你連學佛都不算,因為你沒有證書啊!希望你想想:你現在到底有沒有法門,有沒有憶念,有沒有精進?
八正道也談到了正精進、正念,可見正精進與正念是非常重要的,而且,假如你能不斷地正精進、正念,這兩個搭起來之後,就會出現下一個階段,下一個階段就是正定。一般來講,三無漏學是戒定慧,定之後就會發慧,接著就會出現妙智慧,希望各位了解,如果你要發妙智慧,也是要正念、正精進,正精進後就會正定,正定之後,由定而生慧,妙智慧就會出來。
所以,希望各位了解,一定是你生活改了,可以運用零零碎碎的時間了,你的生命狀況才會改變;否則,你的生命狀況無法改變。生命狀況改變的關鍵就是,修行的人了解了自己的修行過程。
又例如孔夫子說過怎麼修呢?他說:「吾十有五而志於學。」他十五歲就準備修行了,第一步是什麼呢?是志於學。請問:孔夫子學什麼呢?
今天你學佛,如果學觀身不淨,你就學四念處;如果唸阿彌陀佛,你就是學淨土宗;如果你是「阿、阿、阿......看話頭」,你學的就是禪宗。那麼,孔夫子學什麼呢?好像當時他也沒有說,為什麼沒有說呢?因為大家都知道,所以就不用說了,當時所有人都知道他學什麼,孔夫子是什麼學的專家呢?是學禮的專家啊!
孔夫子說過:「不學禮,無以立」。當時整個魯國都知道,孔夫子是禮學大師,孔夫子三十而立,他到了三十歲,在魯國,大家都知道他是禮學方面的權威,所以,才會有「子入太廟,每事問。」這個記載。他到太廟去,知道裡頭全部規矩與源流,假如他不懂,就去問,最後,他就變成禮學專家了。
孔夫子說:「三十而立」。如果你今天修行也從有志於學開始,就會有三十而立的境界。孔夫子學禮學到四十歲,就一通而百通了。一通而百通就是對真理不惑了!我們生命裡若學一樣東西,學到一通而百通,就不惑了啊!人生應該怎樣,你完全了解,之前,你被迷住了,迷失了。當你了解原來生命是怎麼回事時,你就不惑了,所以,四十不惑之後,到五十歲時,你就知天命了。
什麼叫「知天命」?上天要他去完成什麼,他就去完成什麼,他的生命是執行老天爺的大計畫。你要知道,修行人不是那種今天想幹什麼,就幹什麼的狀態,不可能懶懶散散、隨隨便便啊!修行人是要搞清楚老天爺的大計畫,然後,去完成那個大計畫。所以,孔夫子搞清楚那個大計畫後,拚命去實踐,就叫「五十而知天命」!孔夫子修行有這樣一個過程,事實上,每個人都應該會有這樣的過程。
所以,你想想看,你有沒有志於學,你有沒有立,有沒有不惑,有沒有知天命,到最後聲入心通?《楞嚴經》講,最棒的法門是什麼?是耳根圓通!尤其是此土的眾生,與耳根圓通法門最契合,「此方真教體,清淨在音聞」。所以,孔夫子說:「六十而耳順」,此時已聲入心通啊!七十之後,他就「從心所欲,不踰矩」了,你想想看,聖人多麼高的境界啊!
我們要了解,孔夫子已經指出他生命的每一階段,同樣地,我們在修的時候,也是牽涉到志於學,然後而立,然後不惑,然後知天命,然後聲入心通,然後從心所欲不踰矩。從佛法而言,我們個人修到了從心所欲不踰矩,即使沒有發菩薩願,這至少已經達到了所謂的「有餘依涅槃」的狀態了,我們活著的時候,心裡頭已經是在涅槃寂滅的狀態了。
若了解到這個過程啊,精進就會產生憶念,那念,不是屬於四念處,你唸念阿彌陀佛,或是什麼法門都可以,但是真的不要騙自己啊!你真的是實實在在的在修一個法門啊!之後就會出現正定,正定之後,就會發大智慧。
接著,我們講八正道中的正定。
「諸比丘!云何為正定耶?諸比丘!於此有比丘,離諸欲、離諸不善法,有尋有伺、由離生喜與樂,具足初靜慮而住。(初靜慮就是初禪)尋伺寂靜故內淨、為心一趣,由無尋無伺之三摩地生喜與樂,具足第二靜慮而住。(就是到第二禪了)
離喜故,於舍而住,正念正知、以身集正受,如諸聖者之所宣說,有舍有念之樂住,即具足第三靜慮而住。斷樂、斷苦故,及已滅憂與喜故,成不苦、不樂而舍念清淨,具足第四靜慮而住。諸比丘!此名之為正定。」
(摘錄自 南傳相應部五 道相應)
「何等為正定?正定有二種:有正定世俗、有漏、有取、轉向善趣,有正定是聖、出世間、無漏、不取、正盡苦、轉向苦邊。何等為正定世俗、有漏、有取、轉向善趣?若心住不亂不動,攝受寂止、三昧、一心,是名正定世俗、有漏、有取、轉向善趣。
何等為正定是聖、出世間、無漏、不取、正盡苦、轉向苦邊?謂聖弟子,苦、苦思惟,集……,滅……,道、道思惟,無漏思惟相應心法,住不亂不散,攝受寂止、三昧、一心,是名正定是聖、出世間、無漏、不取、正盡苦、轉向苦邊……」
(摘錄自 北傳雜含經七八五)
以前我們講過初禪五支、二禪四支、三禪五支、四禪四支,一共十八支;我們也講過「十六特勝」,一個一個,我們全部都詳細講過,如果你們忘掉了,可以去找課程紀錄,我們現在都將它記錄下來,放在網頁上。
正定又作三摩地、三昧即四靜慮或四禪定,正定可分為二類,即:有漏正定,和無漏正定。外道也都有的正定,就是所謂的「有漏的定」,但這還算是正定,這個定是正的,只是他的我見未斷而已。
佛法中,行者修了四聖諦之後,斷了我見,斷了三縛結叫「出世間無漏心」,往初果、二果、三果、四果的解脫道修行,這時所發的定,稱為無漏定。無漏的原因是因為修四聖諦、八正道。
所以四聖諦是非常重要的,有很多佛教徒認為,佛陀從開始講經說法一直到最後,只講四聖諦,四聖諦是通大、小乘的,沒有所謂的四聖諦是小乘,不是大乘這種說法,四聖諦是大乘也有,小乘也有。所以,佛陀所說的一切,就是在講四聖諦,所以,要了解,這是非常重要的,而四聖諦裡頭最重要的,就是八正道!
我們今天能將正精進與正念行得好,底下就會出現正定。對正定要有所了解,不要以為一定要坐在那邊才叫「正定」。定分為「動中定」與「靜中定」,坐在那個地方叫「靜中定」;而「動中定」是什麼呢?就是行住坐臥在動中,可以在動中得定,譬如:禮佛亦可得禪定。
參禪時專心禮佛,也可以得定。我們這星期六要辦禪修,希望各位了解,假如你參得很熟練,一開始就進入狀況,專心地邊禮佛邊參,整個人就會落在疑情裡,你只要幾個小時很專心,整個人在疑情裡頭就好了。那就是一種要進入「動中定」的方法。
若參禪已經參幾個月,甚至半年以上,熟門熟路了,應該能在禮佛時,完全落入疑情裡。其實,這種狀態就算是不破參,也是很好的狀態。如果你今天可以維持這種狀態幾個小時,以後,你有一分鐘零碎時間,也可以運用來修行,例如你在等車時,即使只有一分鐘、兩分鐘,也可以參。
疑情的深度,視環境需要,會生出智慧來。你現在在等車,所以要七分往外面觀照,三分往內看疑情;或者你今天在家裡比較安全,但等一下還有什麼事要辦,現在先用七分往裡頭觀照,三分往外面觀照。
所以,你可以隨時因場合,而去決定你的注意力單位,往裡頭幾分,往外面幾分。你自己有智慧,可以去判斷,在不同的場合裡,好好運用那些零零碎碎的時間,你就可以修行。
你要了解,這樣修行之後,你的生命意義就不一樣了。為什麼呢?你生命的真正意義就在修行這裡頭;否則,生命沒意義、沒價值。譬如:你只想買一個包包或者買一間豪宅,問題是,包包可不可以陪你永恆呢?豪宅能不能陪你永恆呢?不行啊!包包不能陪著你永恆,豪宅也不能陪著你永恆。
如果你的人生只是追求一個包包或者是一間豪宅,或是名器爵祿,就變成什麼呢?造糞機器!假如我們每天只做一件事,就只是把我們身體當作一個機器,這個機器就是造糞機器。這就是人生問題所在!
如果你要人生有意義、有價值,孔夫子已經講得很明白了,志於學、不惑、知天命、耳順(聲入心通)、從心所欲不逾矩,基本上,修行人都有這個過程。你今天想做什麼,就做什麼;今天想睡到幾點,就睡到幾點;不想做事就不做事。又或要做什麼事;隨你高興......,請問,你人生的意義、價值在哪裡?那不叫修行!那是自我欺騙,自己欺騙自己!因為你在做沒有意義、沒有價值的事,卻告訴人家你在修行。
很多人都是過無意義、無價值的生活,一事無成,到最後倫常不存,關係破裂,孑然一身,孤家寡人,然後對人家說:「我生來就是帶髮修行的命!」那不是騙人嗎?我看過這種人多得很,多得不得了!最好不要自己騙自己,因為人最怕的就是自己騙自己。
希望各位了解,我們花了一段時間來講「四聖諦」,這次記錄很完整。我們在「十二緣起支」講一半時開始記錄,一直到現在,「四聖諦」是從頭開始講的,今天還有一個尾巴,我讓大家再複習一下,將「四聖諦」講得更圓滿,這個記錄就很圓滿了。
根據窺基法師的《心經幽贊》一書,四聖諦分為「安立四聖諦」、「非安立四聖諦」。
安立四聖諦代表四所安立諦,是一個比較粗顯的施設。我們今天施設的四聖諦,就是闡釋佛陀施設的四聖諦法,它是淺智者所施,只有一個比較淺的狀態,不是很深刻,是智慧不高的人,也能夠了解的層面,這是要讓大家了解生命怎麼修行。
而「非安立四聖諦」則是比較深刻的智慧,它不是粗淺的境界,是微隱難知的。所以,這心經的四聖諦是深般若四聖諦,不是淺般若四聖諦。因此,四聖諦有深般若四聖諦與淺般若四聖諦二種。安立四聖諦比較代表淺般若,非安立四聖諦則屬於深般若,也就是,淺般若了解之下的四聖諦與深般若了解之下的四聖諦。
淺般若之下的四聖諦,第一個苦是「分段生死」。分段生死是以分段身來過分段生死的生活。我們每個人都有分段身,來過分段生死的生活。分段身的分是有限的生命,段是有形、有質之形象,有一個物質形象;身代表我們的正報、果報,基本上,以分段身來過分段生死的這種生活,就叫「苦」。
這分段身是以「浮塵根」構成的假肉身。什麼叫「浮塵根」呢?就是眼睛的器官、鼻子的器官、舌頭的器官、耳朵的器官、身體的器官構成的肉身假法。
浮塵根構成的肉身假法,彷若有物質附麗其中,實乃前六識之幻惑,眾生不知其幻,則由煩惱蓋覆其心,致令昏迷不覺。我們身體有一個幻惑,幻覺的感受,眾生不知道是假的,任由煩惱來蓋覆他們的心,生命就被迷住了,所以,眾生感覺到的,是以分段身過分段生死之苦,這時環境是什麼呢?三界六趣!
三界就是欲界、色界、無色界。六趣有什麼呢?有三惡道與三善道,地獄、畜牲、惡鬼三惡道,天、人、阿修羅三善道,合叫「六趣」。我們自己本身的分段身主要是浮塵根,主要的感受是來自於身體的浮塵根,純粹這個身體叫「色法」,它不屬於精神性。
所以,眾生在三界六趣裡,因為自己有這個扶塵根,而在裡頭受苦,受的是二苦、三苦和八苦。這個以前講過,現在再複習一下。二苦就是身苦和心苦;三苦就是苦苦、壞苦和行苦;八苦就是生、老、病、死、求不得、怨憎會、愛別離以及五陰熾盛。確知以上這些苦,就叫做「苦諦」。
安立四聖諦的「集」諦:集為苦的因,亦即煩惱障,就是我見、我執,亦指煩惱與有漏業。所謂的「起惑、造業、受苦」,「集」就是起惑、造業,「苦」指的是受苦。
起惑即「妄心所起,貪嗔痴煩惱」;造業即「妄心所起善不善等諸造作」。「業」可分成善行、惡行和梵行。造惡業的進入三惡道,造善業的進入三善道,造清淨行的,進入色界或無色界這種比較清淨的地方。清淨行又稱「梵行」,梵就是清淨的意思。
安立四聖諦的「滅」諦:就是擇滅,選擇入滅,入解脫的涅槃,亦即無餘涅槃。擇滅即滅去了起惑、造業、受苦這三件事,歸於寂滅無為,就是所謂的「滅諦」。
安立四聖諦的「道」諦:為「生空智品」。生空就是斷我見、我執之後,會轉成生空無分別智;智品表示品類繁多之意。譬如:八正道有八個,三十七道品有三十七個,故稱之為品。道諦即洞悉致涅槃之因在於生空智現前,其要在修戒定慧,或八正道。
以上就是「安立」四聖諦的內容。另外一個為「非安立」四聖諦,所謂「微隱難知,非麤淺境,名非安立諦。」非安立四聖諦的苦、集、滅、道與安立四聖諦內容不同。
非安立四聖諦的「苦」諦:指的是變易生死之苦,並不是分段生死之苦。變易生死是由變易身產生的變易生死之苦,與分段身所產生的分段生死之苦不同。
已經解脫分段生死之苦的聖者,變易身的身體雖無諸苦逼迫之患,不過,它仍有微細的行苦,仍稱為「苦報」。但,它已不像我們現在這個分段身的身體,會不斷地受到各種不同的痛苦逼迫。因此已解脫,洞悉具生空智之聖者,猶有變易身苦報。
如果一個人的第八識有賴耶性,就有分段身,這個分段身會產生分段生死之苦;反之,若沒有賴耶性了,阿賴耶識轉成異熟識,由於還有異熟性,就會有變異身及其產生的變異生死之苦,而這個變異生死之苦,只有已解脫分段生死之苦的菩薩,才會知道。我們說若異熟識未空,則有變異身猶在。
所以,除了分段身之外,還有一個變異身。分段身為三界以內,變異身為三界以外。十法界中分為三界內和三界外的部份,三界內的十法界包含地獄、畜生、餓鬼、天、人、阿修羅等六個;三界外的十法界有聲聞、緣覺、菩薩、佛等四個。其中已解脫的聲聞、緣覺、菩薩屬於變異身;而三界內的,落於六道輪迴的,皆屬於分段身。
分段身的作用是由阿賴耶識來的,阿賴耶識主要的作用是做記錄,善惡皆有報,以致變成分段身。一旦開了大智慧,雖然賴耶性消失了,還剩異熟性,仍會有變異身和變異生死之苦,這是屬於三界外的苦。
非安立四聖諦的苦,不是一般智慧淺的人所能知道的。智慧深的人才知道,原來分段身解脫之後,還有一個變易身。等到異熟識的異熟性也修除掉之後,會轉成無垢識或白淨識,這時的身是佛身或受用身,亦即佛陀的法身、報身、應化身。這裡頭有所謂的「自受用身」、「他受用身」,這和變易身、分段身是不同的。分段身的根本是賴耶性,變易身的根本是異熟性,當阿賴耶性和異熟性都修除掉之後,才會出現受用身,那才是佛的真身。
人在六道輪迴裡,還是分段身。分段身有分段身的痛苦,等到分段身解除之後,變易身比分段身好多了,可是,仍有變易身的苦,它屬於比較微細的苦,稱為「行苦」。相較於分段身而言,變易身沒有眾苦逼迫之患,例如:肚子會餓、會得異位性皮膚炎、鼻竇炎、中耳炎等疾病之苦。可是,它有很微細的行苦,這是另一種苦。
現在我們雖然也有微細的行苦,但與飢餓的苦、冷的苦或中耳炎的病苦比起來,較感受不到微細的行苦。病苦譬如我們腳會痛、膝蓋會痛、頭會痛、耳朵也會痛等,身體疼痛之苦、天氣太冷或太熱的不舒服,這種苦我們就已經受不了了,沒有辦法再去注意到那個很微細的行苦。行苦並不是沒有,只是因為我們有其他更大的痛苦,相較之下,對於那個比較不痛苦的行苦,會沒感覺。
非安立四聖諦的「集」諦:集是苦的因,分段身的因是「煩惱障」,而變易身的因是「所知障」。
變易身是由所知障而來的,從三界的觀點來看,它已經出了三界,是無漏的,但就佛的眼光來看,它還不是。菩薩可以發出大悲大願,所以能改轉身命,而聲縁、縁聞雖已解脫,尚未入涅槃,也有悲和願,只是相較於菩薩比較少。變易身,為由所知障助緣所感之細異熟果。雖出三界,究非無漏,由悲願力,改轉身命,無定齊限,依正細妙。此唯菩薩有之。
例如西方極樂世界分為好幾層,第一層是「凡聖同居土」,第二層是「方便有餘土」,第三層是「實報莊嚴土」,第四層是「常寂光淨土」。「實報莊嚴土」為報身所居,「常寂光淨土」為法身所居,而「方便有餘土」中,有一些聲聞、縁覺在那裡。為何阿彌陀佛要請他們去呢?因為希望他們改變決定,不要入涅槃,一起修大乘法,終至成佛。這是一個方便,所以叫「方便有餘土」。
安立四聖諦的集諦,告訴你煩惱障對你的影響;非安立四聖諦的集諦在於,如何去了解「所知障」對你的影響。煩惱障的內容是我見、我執;所知障的內容是根本無明(亦即無始無明、非一念無明)以及塵沙惑。當你明心見性時,就打破無始無明,斷了無始無明的法見了。
另外,所謂「塵沙惑」,表示佛性總相這裡頭有一些你不了解的功能、功德,這是佛性的別相功德,你要去學習如何發動佛性的別相功德,佛性其中有無量無邊的功德,等著你去學習發動,塵沙惑的內容,這跟時間的過現未有非常密切的關係,若牽涉到完整的時間軌跡,也就牽涉到四次元以上的宇宙。如果你不了解這些功德,代表你在這個地方有無明別相、細相,有塵沙惑。
所以,非安立四聖諦的集諦內容,是告訴你要修以下三個部分,第一、明心見性,打破無始無明法見;第二、一一發起佛性的功德,破除塵沙惑;第三、破除整個無始無明的法執。當無始無明這個所知障消除了,才能成佛。這個集諦就是代表所知障的內容。
反之,煩惱障的內容為一念無明,裡頭是我見、我執。其內容,包含根本煩惱六、隨煩惱二十、三縛結等;而無始無明的內容是如何明心見性,如何發動佛性之功德,如何真正地解決所知障,此即非安立四聖諦的集諦。
非安立四聖諦的「滅」諦:為無住處涅槃、佛涅槃、成佛之意。要能洞悉滅盡變易身的方法,要將變易身滅掉。分段身有大苦,變易身也有微苦。異熟識還有異熟的功能,將異熟的功能解決掉,這個變易身就沒辦法依附了,這時產生了受用身,就是佛身。它以法性為所依,轉成無垢識、白淨識,不再是異熟識了。這個「滅」屬於無住處涅槃的滅。
故異熟識亦在淨除之列。既無此識,變易身遂失所依附矣。所謂的「佛涅槃」,其不住生死亦不住涅槃。此即洞悉滅盡變易身之究竟涅槃之正旨也。
非安立四聖諦的「道」諦:道就是「法空智品」,又叫做「法空無分別智。」修斷塵沙惑之道品,「品」就是多的意思,指種類繁多。因為塵沙惑非常多,佛性有無量無邊之功德,如何去發動這個功德,是自己要去學習的,而學習範圍包含了了八萬四千法門。
即親證法空真如之理者,就是証得宇宙實相、法界實相。悟到了這個智慧,法我見之俱生執遂斷。悟到這智慧,又牽涉到三個重點,如前所說:第一、明心見性,第二、發動無量無邊佛性的功德,第三、將法我見之俱生執修斷。以上三點都不容易,是需要長期時間修證。
第八識有兩個功能,一是賴耶的功能,一個是異熟的功能,就是這兩個功能,讓我們不能解脫,不能成佛。所以,要解除賴耶性的功能,也要解除異熟性的功能。賴耶性的功能解除後,「分段身」就不行了;異熟性的功能解除之後,則「變異身」就不行了。
那很微細的煩惱習氣不是煩惱,是習氣和隨眠,都要清除乾淨,才可以入佛涅槃。這時,佛的身叫「受用身」,不是變異身,也不是分段身。
故道諦內容即是修法空智,即親證法空真如之理者,深得此智,則法我見之俱生執遂斷;異熟識於是不行。即煩惱微細習氣淨盡,而得究竟涅槃。所謂法門無量誓願學,即是大乘法之道諦。(大乘法:苦諦/眾生無邊誓願度,集諦/煩惱無盡誓願斷,道諦/法門無量誓願學,滅諦/佛道無上誓願成。)
一般來說,人間六道裡的分段身,是比較容易了解的。分段身的苦,大家知道。可是,變異身的苦,大家不知道。在佛法裡,變異身的苦是三界外的,只有聲聞、緣覺、菩薩才會知道,一般人不了解有這樣的狀態。
我們要了解,有種種不同的世界、不同的宇宙、不同的生命型態,佛法在講這些生命型態時,講得很深刻,能讓我們大開眼界。
總合來說,苦就是分段生死和變異生死,這叫「有漏逼迫」。苦是有漏逼迫,集是感招後有,稱為「生死果因」;苦是生死果,集是生死因。苦的有漏包括分段生死和變異生死;集的感招後有也是分為分段身與變異身。
滅,牽涉到四種涅槃,包括有餘依涅槃、無餘依涅槃、本來自性清淨涅槃、無住處涅槃滅。而「道」是什麼呢?無漏有為法!這些無漏有為法能幫助我們證得涅槃,因此滅道是「出世果因」,滅是出世果,道是出世因。
「苦、集、滅、道」簡單說來,打個比方,
苦,病人知道他生病;
集,知道生病的原因;
滅,病除去了;
道,除去病的方法。
苦是觀察生死的苦果;
集是了解到這苦果的原因;
滅是苦滅掉了;
道是滅掉苦的方法。
以上就是「安立四聖諦」與「非安立四聖諦」。
如果今天我們要走「安立四聖諦」或是生滅四諦的修行進路,修除分段生死之苦,以天台宗的藏通別圓判教法,要修的法道是藏教。藏教,主要屬於解脫道,果位是聲聞解脫果,位階是從三賢開始。
三賢位是修五停心(五停心觀:不淨觀、慈悲觀、緣起觀、界分別觀、數息觀),對治貪、瞋、癡、我執、散亂。
然後,以「別相念住」(觀身不淨、觀受是苦、觀心無常、觀法無我),對治常、樂、我、淨四顛倒,這就是「別相」,個別觀,個別以「觀身不淨、觀受是苦、觀心無常、觀法無我」來觀,再以「總相念住」總觀身受心法,對治無常、苦、空、無我,叫做「三賢位」。之後是四善根,又稱四加行位。
藏教,所修的是什麼呢?生滅四諦!苦集道之三諦,依因緣而有實之生滅,滅諦者可視為實之滅法,如此立於實生實滅上之四諦,謂之生滅四諦。生滅四諦是以析法空之觀法;通過分析,層層拆解諸法方知其為空,基本上,「析法空」能斷三界見惑和思惑,斷除三界見惑八十八使與思惑八十一品。
以藏教的修行進路的細目來談,「七賢」是三賢位與四善根,又叫「七方便」。三賢位修五停心觀、四念處,四念處分為別相念和總相念;其後修四善根位,就是,煖、頂、忍、世第一法,又稱四加行位。
接著修四向四果。見道位是修預流向,準備要證初果之前,那個位子叫「須陀洹向」,又叫「預流向」;證了初果,那個位子又叫「須陀洹果」,又叫「預流果」。
接下來修一來向(斯陀含向,要斷欲界一~六品思惑、)、一來果(斯陀含果,斷欲界第六品思惑、)、不還向(阿那含向,斷欲界七~九品思惑。)、不還果(阿那含果,斷欲界第九品思惑。),再進來是「阿羅漢向」斷除色界四地共三十六品思惑,以及無色界四地共三十五品思惑(除最後一地最後一品未斷外)。到了「阿羅漢果」斷除,無色界最後一地(非想非非想處地)第九品思惑,全部斷除了,就證阿羅漢果。
之後,這個系統還可以「證」緣覺,也就是辟支佛。緣覺,又叫做「獨覺」或「麟覺」,快的話四生,慢的話要一百劫。然後,可以一直修到「灰斷佛」。灰斷佛是鈍根菩薩,修六度,唯伏惑(斷煩惱)而不斷惑(斷煩惱習氣隨眠),經極速百劫或極遲三大阿僧祇劫,所以,最慢要經三大阿僧祇劫才能修到灰斷佛。這就是經由聲聞、緣覺而成灰斷佛,所謂藏教的修法。
所謂:「灰斷佛」依牟宗三先生所說,乃是功齊界內,智不窮源,化緣已盡,灰身滅智,只留舍利為人天福田。只有修得無常佛性,而無理性本具之真常佛性,是故化緣一盡,即灰身入滅。
藏教的修法,斷我見,斷我執,從五停心觀這地方開始修行上來的,叫藏教菩薩行位,就是我們剛剛講的「安立四聖諦」的「苦、集、滅、道」。
藏教菩薩行位,即解脫道經論中所云伏惑不斷,留惑潤生,歷三祇百劫,修六度萬行者是。三祇就是三大阿僧祇劫,廣行六度萬行,之後要百劫修相好,無一時不是捨身命時,無一處不是捨身命處。
藏教的觀法是「析空觀」,所觀到的理,是「生滅四諦」。析空是析法空,屬於最低層次的空觀,析法空上面還有更深的「體法空」,更高一層是明心見性。藏教只能以「析空觀」的析法空觀察「生滅四諦」,至於,其他的無生四諦、無量四諦、無作四諦,則還沒有觀到。
「析空觀」伏見思惑不斷,能將見惑思惑等煩惱壓住,但只是壓住它,煩惱習氣尚未斷除。並不是純以願力歷經生死,而是用思惑不斷,滋潤生死,所以,還在六道三界裡頭。
到了第一阿僧祇劫,藏教菩薩行六波羅蜜,只是用解脫道別相念和總相念的智慧,來行布施、持戒、忍辱、精進、禪定、智慧六度。在四諦的觀慧方面,相當於聲聞位的五停心、別相念、總相念,在初阿僧祇劫時,這個程度只能伏見思惑。
到了第二阿僧祇劫,行者四諦觀慧漸明,相當於四加行的煖位,亦即以煖位智慧行於六度。第三阿僧祇劫,行者四諦觀慧更明,相當於四加行中的頂位,亦即以頂位智慧行於六度。
三大阿僧祇劫時數既滿,更住百劫種相好因。於百劫中,修六度成百福德,用百福德成一妙相;凡用三千二百福德,修成三十二大丈夫相。其四諦觀慧相當於四加行中的忍位,亦即以忍位智慧行於六度。
百劫既滿,即後補佛位,生兜率天,此天宮內院為後補佛住處,現今為彌勒菩薩所居,乃至入胎、出胎、出家、降魔,於木菩提樹下頓斷見思正習無餘,方成佛果,其斷證與阿羅漢同。
這個過程,天臺家稱他們為「事六度菩薩」。意味這種小乘根基的人程度雖然不夠,但佛也要對他們有一套說法,而且,要能讓他們了解如何成佛。但天臺家認為,這種事根本就不可能發生,也沒有這種人。只是,小乘的理解程度有限,所以,佛對他們有一套方便假說。
要了解,這就是中國佛教對成佛的理解!他們認為以藏教析法空和生滅四諦的層次來理解佛,這是不盡不足的。中國的大乘佛教,比較特別的就是在這一點上。藏教的這個系統,在天臺宗叫「事六度」,其實天台宗認為,根本就沒有這種狀況。從小乘的眼光來看佛,把「佛」看小了,但小乘的智慧不夠,佛只能對他們解釋,就是這樣可成佛!。事實上,這只是一種方便說而已,真相就是這只是「藏教」對成佛的理解。
也就是關於成佛的方法,雖然有此藏教佛法的理解,卻無此種行人。何以言之呢?因煩惱習氣不斷,則見思惑的因還是俱在,最後一定會有見思果成熟。藏教只是斷煩惱,沒有斷煩惱習氣,見思惑之因在,見思果遲早就會成熟啊!
而且,又有隔陰之迷,若這些見思惑習氣以後發作,怎麼會不退轉呢?又何況經過三祇百劫,在無量時間裡頭一直修下去,怎麼可能不退不轉呢?
若貪、嗔、癡三毒習氣,都還沒有真正斷掉,得到不是功德,只是福報而已啊!三毒習氣都還沒有完全斷掉,他在行六度時,根本沒辦法行出般若波羅蜜多,沒辦法行出大智慧到彼岸,何況是集無量純淨功德!譬如:有毒的瓶子怎麼能放甘露醍醐呢?故此純為方便假說。」
這就是天臺宗特別強調「圓教」的原因。就天台宗來看,以上述的方式修成佛,只是方便說而已。為什麼這種藏教鈍根之行者有此假說呢?因這種鈍根人只懂「析法空」,不了解「體法空」。只瞭解生滅四諦,不了解無生四諦以至無量四諦,無作四諦。
在座的各位,人家小乘了解「析法空」,不了解「體法空」。請問,你們了解什麼叫「析法空」?什麼叫「體法空」嗎?你們不是就是要學這種東西啊!到底什麼叫「析法空」呢?又什麼叫「體法空」呢?這是要實修體證的!
就如同我現在告訴你,某某牌冰淇淋很好吃,說了半天,如果你沒吃到,能不能感覺到那味道呢?不見得!所以,自己要有實修,才能去體會什麼叫「析法空」、什麼叫「體法空」、什麼叫「明心見性」、什麼叫「藏教修法」、什麼叫「通教修法」、什麼叫「別教修法」,我們自己要去了解,為什麼呢?因為這是我們自己的生死大事!
佛告訴你六道輪迴,也就是做好人煩惱習氣不斷,也是包藏禍心,看起來好人將來照樣六道輪迴。這是什麼意思呢?照樣有機會進地獄啊!這是非常殘酷的一件事!要了解,現在做好事,那個好事徹不徹底呢?是有漏的,還是無漏的?是世間法的,還是出世間法,或是世出世間法?要搞清楚啊!
我們講「五乘佛法」的時候,了解五乘中保人身是修五戒;如果要到天道,修什麼呢?修佈施、持戒、十善以及禪定;聲聞要修什麼呢?四聖諦!緣覺要的修什麼呢?十二緣起支!菩薩要修什麼呢?修六波羅蜜多。希望各位能夠了解,這些修法都不一樣。
「佛」的說法如此究竟,我們又能聽進去多少?我們在為生死所逼的娑婆世界,天下混亂、不太平的時候,又能警覺多少?如果沒有警覺,就是純粹受苦,沒有覺醒,就是白受苦,受苦是沒用的!
若今天學校裡的老師打你三板子,讓你能夠記得什麼,結果,你沒記得,那三板子是不是白受了?你在娑婆世界裡,受到那麼多的煩惱,你有沒有什麼覺醒呢?這就是重點所在!否則,你就是在這邊白受苦而已。希望各位能了解這個道理。
藏教但解緣散方空,緣未散則以為實有。故於見思惑業因緣所生三界生死果法,執為實有,生大怖畏,必欲滅之而後安;待滅生死法已,則沉滯於空寂無為之涅槃,不再入三界生死中,不能起夢中佛事之大用,就是不能再度眾生了,只能自己自了而已。小乘的生死有、涅槃空是僵硬的,這兩個絕對勢不兩立,有就不是空,空就不是有,他的智慧是不夠的。不像通教菩薩則達如幻有與當體空並行無礙。
佛若為彼等說菩薩斷惑之後,仍繼續於三界中受生受死,以度眾生,則彼將懷疑自己證涅槃後,是否仍復入於三界中生死,而起大恐慌矣!他們嚇都嚇死了,所以,你對他們說:「更大智慧的人有另一種作法。」他們聽不下去,只能如此方便假說,待其大乘根器漸培漸熟,方於大乘法會上,實說圓教一乘之法。